清朝在逃文物

社死

《盛夏狂想》·高考纪事

距高考还有一百天时,我发现教室里多了一个看不见的人。

 

“做题别老翻答案。”

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声音。

我唰地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下意识抬眼瞅了瞅正在教室里游荡的数学老师黄小姐。她跟我隔了一个过道,而且完全背对着我,基于黄小姐脑袋后面没有长第三只眼睛的人性化考虑,刚刚的话应该不是她说的。

教室里静悄悄的,偶尔响起低低的咳嗽声。没有人作出任何反应。

我又细细地回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已经把那个声音的音色忘记了,连内容也已经模糊不清。

此前我也幻听过很多次,便没怎么当回事,继续淡定地去翻找答案所在的页码。 

我有一个习惯,如果碰到一道题,超过五分钟还没有思路,就会求助一下答案君。

伟大的数学家、心理学家和教育工作者黄小姐说过,遇到不会做的题,不要慌张,先回扣基础知识,找到对应的知识点,然后再从脑子里慢慢捋出思路来。

话说得很对,但我没有脑子。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翻开了答案。

随之出现在我眼前的还有一张小卡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夹进去的,上面的字迹还很新。

——“做题别老翻答案。不用怀疑,说的就是你。”

这张卡片就这么明晃晃地摆着,客观得令我无法怀疑其合理存在。我想起来之前的那个声音好像说的也是差不多的内容。

邪门。趁黄小姐不注意,我拍了拍前桌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喂鸽子,你有没有动过我的《五三》?”

鸽子轻微地转了下头,仅露出四分之一的侧脸对着我:“没啊,怎么了?”

我把卡片递给他。他看后咂巴了下嘴,问:“这是啥?”

“我从《五三》里找出来的卡片,”我说,“你看这字像谁的?”

可能是音量没压住,黄小姐朝这边看了两眼,我们俩避无可避,被抓了个现行。好在黄小姐人美心善,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把我俩发配去办公室。

悄悄话被迫中止,鸽子回过头去,只留给我一个冷漠的后脑勺。我攥着卡片,愁眉苦脸地继续做那道江苏卷压轴题,兴许是受了那句话的蛊惑,没再看答案,竟然真的瞅出了一些思路来。

我正准备把步骤写下来,却听见下课铃响了。黄小姐在黑板上留了作业,又拉着我们说了半天的人生哲理,这才在课代表的簇拥下走了出去。

外面楼道里一群人正对某道题目讨论得火热,鸽子适时地回过头来,兴师问罪:“尼玛,又被你这货给祸害了,下次我要是再理你,我就自戳双目!”

“我错了,下次还敢,”我真诚地说,“你先帮我看看这张卡片。”

鸽子呵呵一笑:“说起来我就气,我怀疑你诚心的,拿一张空白卡片给我看,实际是想拉着我同归于尽……”

“等等!”我一愣,敏感地发现了这句话中的不对,“你说什么?空白卡片?”

鸽子一脸茫然地点点头。我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才想起手里攥着的卡片,忙指给他看:“这里,这不是写着‘做题别老翻答案’吗……你怎么可能看不见?”

黑色的笔迹,漂亮的字体,奇怪的内容。

那行字确确实实地存在着,绝不可能是我的臆想。

鸽子的视线在我指的地方顿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我。

他说:“你说什么呢,这上面哪有字?”

……

 

世界未解之谜喜迎新成员。

在问遍了身边的一圈人,并考虑到考前一百天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合伙来整蛊我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张卡片上的字,只有我能看得到。

至于到底是谁塞给我的,我起先没有头绪,直到某一天,我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到了第二张卡片。

高考倒计时55天。

那场席卷全国的疫情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我们从封闭式管理中解放出来,拖着行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窝。

有人说走读比不上住校,我深以为然。回家就好像回到了桃花源,在学校里紧绷了无数天的神经倏尔松懈下来,竟感到了莫大的空虚。

生命的意义在于摸鱼,摸鱼宗师如是说。摸鱼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即便我身无手机,面朝作业,也能趴在桌子上放空自我。

就在我一脸兴奋地畅想未来时,忽然感觉到外面的风变大了,紧接着,一架白色的纸飞机以破竹之势从窗户缝里冲了进来,然后正中我的鼻子。

我措不及防一声大喊,险些从椅子上仰翻过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看见那架纸飞机已经稳稳地停落在桌子上。

鼻子传来丝丝痛意,我捂着发红的鼻尖,恶狠狠地瞪向罪魁祸首,竟冷不丁地发现上面还挂着一张卡片。

这不得不让我联想到四十五天之前的怪事。我有些犹疑地摘下卡片,果然又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写道:“明天流的泪,都是今天偷懒时脑袋里灌的水。”

一种被监视感从心底涌现,好像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这房间里多了一个看不见的人。

不,不仅是这里。四十五天前,那个人就已经在教室里了。

我先是有些惊惧,随后又觉得这些卡片十分无厘头。按照悬疑电影的尿性,这上面不应该写一些什么“三日之内取你狗命”、“按照我说的做,不然后果自负”之类的内容嘛,怎么我收到的全是一些心灵鸡汤人生哲理?

我合理怀疑是老妈故弄玄虚。

不过这些警示来得也恰是时候,我想,和它们和平共处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

明明我也在各种地方看到过那些名言哲理,也曾在老爸老妈那里听过满耳朵人生道理,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仿佛心里扎进去了一根小小的刺,拼命地想要去改变自己。

……真奇怪。

 

距高考30天时,班里的气氛已经极度紧张。

试卷交了旧的,又发了新的,用夹子夹成厚厚的几摞,挂在课桌一侧。

沉甸甸的。

月考模考联考安排得满满当当,复习的时间压缩成了一线,沉默在每个人身上蔓延。

沉甸甸的。

到手的成绩滚烫而刺眼,目标分却还是遥不可及,年少的理想在压力下不可捉摸,好像一夜之间就成了泡影。

……沉甸甸的。

我攥着凉凉的物理卷子,抬眼时看见了鸽子的后脑勺,忽然意识到自己上一次与他插科打诨已经是几十天之前。

鸽子没有自戳双目,他果然没再理会过我。实际上,我找他的次数也已经屈指可数。

压力让每一个人都精神紧绷,偶尔的闲谈似乎都成了罪过。排名、竞争、胜负,好像已经慢慢取代了从前那种单纯的友谊。

在日复一日麻木机械的刷题中,我揉了揉眼睛,同学的身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恍惚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们都是我要拼命超越的对手。

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好胜心如此强烈,然后是莫名的无助与烦躁。我试图将这股突然出现的敌意压制下去,但它却好像梦魇一般在脑中挥之不去。

我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

还没从这种不对劲的状态中恢复,我感觉到有人拍了下我的肩,紧接着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发呆呢?”

我一个激灵,看向来人。是物理课代表二花,他手里还抱着一摞没发完的卷子,正把其中一张递给我。

我接过满是批改痕迹的试卷,听见他在一边评价道:“唉,惨不忍睹啊。不过没关系,这套题太难,全是往年压轴大题,过八十已经不错了。”

“我这不没过吗。”我忍不住道。

二花嘿嘿一笑:“没关系,我过了。”

敢情这厮是在安慰自己。我怒翻白眼,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二花发完了手里的卷子,又凑了过来,眨着眼问:“我看你最后一题错了,我正好会做,教教你?”

我看了他一眼:“算了吧,我看你挺忙的。”

“别见外嘛,”二花二话不说抢过我的草纸,“反正大家都是兄弟,再说我也有道不会的,一会换你给我讲。”

草纸很新,二花的字迹很工整,我望着那一堆物理符号出了神。

“……板块模型加电磁场的题总共就这么几个套路,先把受力和运动情况弄明白,之后就好说了。”他把写满步骤和分析的草纸还给我,“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

“行,换你讲了。”二花说,“等下,我先回位拿个试卷。”

二花走后,我注意到他原来站的地方有一张小小的卡片,和以前一样的款式,上面写着:“是兄弟和战友,不是对手或敌人。”

我将视线从卡片上移开,看着二花拿着他的试卷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忽然觉得疲惫不再,浑身轻松。

我想很久以后,我一定会很庆幸,自己曾遇到过这样一帮人。

 

有人说高中三年弹指一挥间,我先前不觉得,直到拍毕业照的那一天才有所察觉。

离高考还有24天时,学校里开始组织各班准备毕业照的事宜。

具体事项还没完全公布,有些消息灵通的就已经从不知道哪里听了满耳朵,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学生比有些老师知道的还早。

猪仔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正顶着中午的大太阳,推着死沉的电动车横跨偌大一个校区往车棚走。

上学期间的夏天真的折腾人,热的人心烦躁。高中下午开学格外的早,一点的闹钟一响,我的肉体骑着电驴冲进校园,灵魂却还躺在床上。以至于当猪仔跟我说话时,我的思绪还有些跟不上。

“明天拍毕业照。”猪仔又重复了一遍。

“啊?”我终于反应过来,“明天?不应该是高考完再拍吗?”

猪仔翻了个白眼:“你傻呀,高考完后还不一定能聚齐呢。”

“哦。”我说,“这么快啊。”

“毕竟还有二十几天就考试了,”猪仔撇嘴,“之前因为疫情还推迟了一个月,没想到还是过得很快。”

之后有十几秒钟没人说话。

“好煎熬啊!”我突然喊了一声,“学校我都看腻了。我发誓,等我毕业了,肯定不会回来。到处都是我痛苦的回忆,尤其是操场。”

猪仔一脸愤慨道:“附议。”

只不过他“议”字还没说完,我就看见地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张卡片:“话别说太早,早晚真香。”

“……”我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不忘踩上几脚。

第二天拍毕业照,学校里要求统一着装。一千来号人穿上像病号服的夏季校服,光明正大地旷课去了操场。

为了提高效率,各个班级按顺序轮流去拍照。我听着隔壁班传来的骚动声,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应级部里的安排,这节统一上自习,没有老师。可能是由于拍照这件事打破了原先规律死板的学习安排,班里的气氛肉眼可见地活跃了一点,鸽子甚至主动回头跟我聊天:“哎,跟你说,我今天看见咱班老师都换了身衣服,连老班都破天荒地打扮了一下!”

我一下来了兴趣:“那不得了啊,想看。”

“说实话,我都没准备好。”鸽子说,“其实我今早上都差点忘了这事,不然我肯定好好弄下我的头发。”

我表示不屑:“切,就你那几根头发,再怎么搞也就那样儿了。拍个毕业照嘛,你还想整个大背头?”

“去去去,”鸽子比了个中指,“这可是要留一辈子的,我以后就指望着这张照片来嘲笑你们了。”

我愣了下,然后笑了:“也是。洗好了一看,多一张黑历史。”

鸽子反对道:“什么黑历史,是光辉史。标题就写‘毕业考战役指挥官与24师全体战士合影’。”

“不然。”我说,“我觉得应该叫‘高考大屠杀幸存者合影’。”

鸽子和我对视一眼,然后我俩都笑了。

这时候隔壁班班长过来敲门,叫我们班下去排队等拍照。

学校领导可能是看了天气预报,专门挑了个阳光大好的晴天。操场上还有两个班,已经站好了队形,我听见不远处的摄像机咔嚓几声,定格了这一群人的青春。

猪仔和鸽子凑过来,戳戳我:“看老师们。”

果然如鸽子所说,老师们为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黄小姐一如既往地走在时尚前沿,老班甚至换下了万年不变的运动服,换成了干净利落的西装。

我看着看着,忽然get到了老师们的美点和帅点。

猪仔在一边提醒道:“到咱了。”

我们班是小班,人少,只站了两排。我和猪仔因为个头高被安排在了中间的位置,鸽子惨遭抛弃,在我俩惨无人道的嘲笑下一脸哀怨地站到一边儿去了。

趁摄像老师还在调试设备,我的视线四处游走,余光忽然瞥到了下课后站在操场围栏外望着我们一脸羡慕的高一学生。

像极了两年前的我们,站在同样的位置,好奇地围观拍毕业照的学长们,然后畅想轮到自己时该有多么风光,可以跟苦逼的高中生活说再见,开启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但等真的轮到我了,却又感觉好像没什么可羡慕的。

迟钝如我,在距高考仅剩23天时,才发觉一切都过得这么快,快得有些不真实。

啊,多么痛的领悟。

“准备了准备了。”摄像老师调试好了设备,在前面提醒道。

我下意识地整理着装,忽然摸到口袋里的卡片,好在我对它的神出鬼没已经习以为常。

上面的字不多,不是鸡汤也不是哲理。

只有一句简短的提醒:“拍照时记得笑哦。”

我扬了扬嘴角。

摄相机的镜头正好对了过来,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摄像老师,看见他身后的操场上明亮温暖,日光万道。

夏日的辉泽洒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闪耀的光。

我们的头顶是万里无云的蓝色无垠天空,我们的脚下是熠熠生辉的蓝色塑胶跑道。

我听见上课铃在响,听见另一个班级在打闹,听见摄像老师说‘大家都笑一笑’。

然后是咔嚓一声。

 

高考那天来的十分突兀,我从床上爬起,看着已微亮的天色,恍惚中以为这和从前一样,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直到收拾书包时看见丑哭的准考证照片,我才想起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某种意义上的成人礼。

出乎意料,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除了出门时差点穿反了鞋子,其他都与日常生活无异。

……开玩笑,怎么可能不紧张!

学校里早就挂上了横幅,满含着对我们这群考生的期望。我照旧推着小电驴进校,边推边看自己总结的语文答题套路大全,路上偶遇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彼此点头致意,都看出了各自眼中自以为深藏不露的紧张。

这种莫名的紧张感一直持续到早读开始。

早读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一千多个早晨,宛如时空错乱一般。

我听见鸽子在背诗词,听见猪仔朗读作文素材,听见二花大声记诵答题技巧,听见同学们拼尽全力的读书声。

每个人的声音都坚定有力,都充满斗志,都满载希望。仿佛养精蓄锐的部队,耐心而执着地等待决定性的时刻,然后暴起,给高考这个对手致命一击。

距高考第一场语文还有一小时,我们离开了教室,奔赴考场。

老师们早已商量好,在今天全换上了正红色的衣服,在考场前面微笑着迎接我们。昨夜下了雨,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很暖很暖。

老班没有再过多交代,只是看着我们,说了一句:“如此天气,若出征,必当凯旋归来。”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等你们战胜归来,一人赏一个拥抱。”

我们问:“一言为定?”

老班笑了:“一言为定!”

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应允一般,我忽然觉得,再没什么能难倒自己了。

距第一场考试开始四十分钟,考场前的安检系统开始运作。

被用作考场的教学楼前排起了长队,人脸识别仪滴滴运转,我站在队伍的末尾,看着眼前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楼宇。

猪仔过来搭上我的肩膀,半开玩笑道:“上不上?”

我翘起嘴角,往他身上来了一拳:“废话,我特么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身后鸽子一脸斗志昂扬:“小了,格局小了。高考喂,一生一次,这不得冲?”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我们的前方未曾探索一无所知,我们的身后是父母、同学和老师。

我们都在努力地与命运抗争,我们寒窗苦读十几年,我们赌上所有背水一战,而今天就是独属于我们的一场硬仗。

只能前进,绝无后退。

这一次卡片上的内容异常简略,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

“上吧。”

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变成了高大的巨人,无坚不摧,战无不胜。

然后我抬脚,迈入没有硝烟的战场。

 

距高考结束十分钟,最后一门,地理考场。

持续四天的高强度拉锯战已经到了尾声,命运的安排让我从第一刻坚守到最后一刻,也算有始有终。

我提前十分钟写完了卷子,决定不检查了。

考场里笔尖划过纸面,传来沙沙声;秒针慢慢转动,每一下都敲在考生的心里。

我侧头看向窗外,交警封锁的道路外停满了车辆,校门口人满为患。无数家长满怀期待地安静等待着,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姿势,便是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往学校里张望。

我看见学校里的花开了,蝶蜂飞舞,虫蚁出洞;看见操场空空荡荡,五星红旗随风飘扬;看见熟悉的教学楼和上面挂起的横幅,想到这一切都结束了,想到生活再也不会给我这样的十分钟。

最后一张卡片出现在我手心,只有我自己能看到。

上面说:“真好。”

外面微风阵阵,考场光线正好。

试卷的颜色很养眼。椅子很舒服。

我坐在上面,什么都不用想。

 

高考结束后,我找到了鸽子和猪仔,我们仨一起收拾东西离校。

在出校的路上,我们每人各抱着一个大箱子,十分默契地没有开口。

最终是猪仔先打破宁静:“你们暑假准备怎么happy!”

我和鸽子陷入茫然,这是一个从未认真计划过的话题。

“聚餐、唱K……”猪仔数着,“现在的情况,旅游有点不大现实了,暂且放弃。”

鸽子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只想睡一觉。”

“搞什么,好不容易解放了,这不得嗨起来?”猪仔怼他,“我准备回家玩手机到第二天天亮,以补偿我没有手机的苦逼的三年。”

我呵呵一笑:“然后暑假剩下的全部时间你将用来治眼。”

我们边聊边到了门口,然后各自被各自的爹妈领了回去。

我抱着老妈送给我的一束花,坐在车上,听她和老爸各种吐槽闲聊,不时应和几句,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飞快地划过。

打开手机,各种关于高考的新闻弹了出来,我一个一个地点开,认真地浏览那些报道,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是我们的青春。

这一天,我们替代了上一批考生,成为了社会关注的焦点。我们出现在无数新闻报道里,我们被无数人祝福,我们获得了无数鲜花与鼓励,我们迎来最为盛大的青春。

不过终有一天,电视上报道的不再是我们。

教室里会被新一批人坐满,操场上会响起另一个班级的口号,学弟学妹们会做着我们做过的卷子,边写边吐槽说真难。

——然后成为下一个我们。

 

我们的时代结束了,结束于这场盛夏。

我们的时代开始了,开始于这场盛夏。

 

熄灭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一条广告推送。

——“你有什么想要跟过去的自己说的话吗?写下来吧,送给自己,不要留下遗憾。”

这是什么垃圾广告?我这么想着,下意识就要清除这条消息。

在将要划走这条广告时,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下的动作,改为点击,进入了这则广告的页面。

随之弹出来的是一个输入框,还有一个温馨提示:“在框里输入想说的话,选择日期,发送给过去的自己。”

我读完提示,忍不住笑了。

日期选在2020年3月31日,距高考还有100天。我想了想,写下了一行字。

与此同时,在某个时空里,《五三》的答案页里多出了一张夹在其中的小卡片。

——“做题别老翻答案。不用怀疑,说的就是你。”

……


△小小地纪念一下我们的故事。

@LOFTER图书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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